这张照片,是青山用手机拍的
1、
端午三天假期,逃了半天的班。用三天半时间,到迪庆中甸香格里拉去逛了一圈。
很久没出门旅行了。
想念那样的蓝天白云,想念高原的阳光。
迪庆州早已经改名叫香格里拉州。它已经越来越景区化了。
纳帕海、碧塔海、松赞林寺,还有独克宗古城,修缮的很漂亮。
城区也繁华了很多。
商铺林立,卖旅游纪念品。那种全国各地旅游纪念品商店都能买到的纪念品。
十几年前,我第一次来这里时,它还是个只有一条街的小城。
在城边的小饭店吃饭,喝一种叫“乎尔唤”的高度白酒,在深夜的星空下,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回旅馆。
还没爬到二楼,在楼梯上,醉倒了。朋友们把我连搀带背地拖到房间。吐了一脸盆。
记得床头的西瓜,记得递过来的热毛巾,和那样关切的眼神。
十几年的时间,和那些朋友来往很少了,可是,一直都不曾淡忘那些细节。
很温暖的记忆,恒久如新。
中间来过几次,停留的都很短暂,路过而已。
只记得,德钦的农布师傅,送我们到中甸后,一个人孤独地在大街上寻找搭车的客人背影。他陪了我们好些天。从稻城一直带到德钦,到飞来寺。
走雨崩那天,28公里山路。精疲力竭的时候,看见有公路了,然后,就看见他的车了。他早早地到必经的路口,等了我们好几个小时。
后来,再把我们送到中甸。就这样,分手了。不知道该说什么,也不能帮他找到回程的客人。看见那样孤独的背影,心里酸酸的。那样的感觉,也是记忆犹新。一直留在心里。
每一次,都看见小城又有变化。越来越漂亮。越来越热闹。机场也造好了。迪庆州的机场很小,很干净,也很漂亮。那次,离开小城,飞昆明。和晓汐两个人。在中甸买了小刀,
到机场才知道,那么小的刀也不能带。托运也不行。好几把,是准备送人的。
我很无助地看着机场工作人员。那个藏族小伙子,我都没有留他的电话号码,甚至不知道名字。我说,你帮我吧。他说,怎么帮?我说,给你一百元钱,你帮我到街上去邮寄,寄到杭州。他说,好吧,你把地址写下来。我给他一张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,上面写了杭州的地址。就这样,都没问他叫什么,就进了安检。
后来,回到杭州,都说我,你怎么连名字都不问,万一不给你寄,找都没人可找。我说,不会的。半个月后,邮件到了,拆开来,里面还有70多元的找零。
不知道他是谁,没处感谢。只是记住了这个美丽安静漂亮的小机场。它给我很温馨的感觉。
恩,还有,那个青年旅社。迪庆国际青年旅舍,好像是叫这个名字。
在它的门口,我们和大胡子告别。
一起走了二十几天,他一个人要从这里继续走下去,去拉萨,去阿里。
天灰灰的要下大雨的样子。我们互相拥抱,祝福他一个人的旅途顺利平安。
大胡子眼睛红红地走了,背着他沉重的行囊。又是一个孤单的背影,渐行渐远。
几年以后,又来到这里。
机场一如既往的安静和干净。
我的目光四处寻找,那个给我寄小刀的藏族男孩。
我知道,我无法找到他。即使他从我对面走过,我也认不出来。那么多年了。
何况,我根本就没记住过他长什么样子。
我只是一遍遍地和朋友们说这个故事。
打车去酒店。
途径纳帕海。藏族司机说,你们,去骑马吧。我们说,不要,那么贵。绕纳帕海开一圈吧。他有些为难,说,要经过几个村子,他们都要收钱。说是门票。你们不合算啊。
啊啊啊,都这样了啊?
那就不转了,直接去酒店吧。
青山说,你以后还给藏民贴淳朴善良的标签吗?
当一个地方成为旅游景点,大批的游客涌入,周边的村民们会变得有商业意识,会想方设法赚钱。好,还是不好呢?不能简单地说这就是变坏了吧?
有时候觉得,大量的游客来了,破坏了他们原本宁静安逸的生活,改变了他们自古以来的生活方式,或许,很多原住民也不一定觉得好。
换做我,就不愿意。好端端的一个世外桃源,变成了一个成天闹闹哄哄的景区,烦都烦死了。
酒店很漂亮,藏式建筑。院子布置的很小资,坐在院落里的沙发上,喝喝茶,看看书,一抬头,发现旁边窗子里映出透蓝的天空和大团的白云,像一幅画。风吹来,凉凉的,干干的。毕竟是高原,没有了湿热的感觉。
林说,真喜欢啊,这样的蓝天。有一天,我死了,你把我的骨灰撒到这蓝天下吧。
我说好的。如果,那时候,我还活着。
林是第一次到高原。
清照也是第一次。她们两个人,在去碧塔海的路上,一路惊叫,啊啊啊啊,太漂亮了。
我和青山、少君,只是淡淡地笑笑。青山说,这算什么漂亮啊。少君说,就是,去年,我们走川藏线,比这漂亮一百倍都不稀奇了呢。
川藏线,那一趟行程,我们是一起走过来的。青山、少君,还有老王,还有沽酒。
那样的艰苦。却伴随着那样美轮美奂的风景。
酒店在郊外。傍晚坐公交进城吃饭。车上,少君问前排的一个喇嘛,哪有好吃的。喇嘛很仔细地向她介绍,完了还说,哎呀,我有事,要不然带你们过去好啦。下车时,还不忘交代司机,要到前面的哪一站给我们停。
带我们去碧塔海的小伙子,叫鲁绒定珠。问他哪个lu?他说鲁迅的鲁好了。反正,是音译,那哪个字都没关系啦。呵呵,我们笑了,说,你还知道鲁迅啊。他说,我们上学的,学过鲁迅的课文。
一上车,就放好听的藏族流行歌曲。一边还跟着唱。藏族人,大多是能歌善舞的。和他聊天,什么都说。他说,赚钱不重要,活得开心才重要。他情愿少赚点钱的,晚上不开车,和朋友们去泡酒吧,唱歌,喝酒。还泡妞。我说,你女朋友知道了,会生气吧。他狡猾地笑笑,说,不能让她知道。她知道了,我就死定了。哈哈。原来也怕的。
第二天是端午节。他们藏族没有端午节,却是迪庆州的赛马节。很多人,很多车,都去看赛马了。定珠说,我晚上不做生意了,要去买新衣服,明天过节。
那么隆重的节日。
毕竟是藏族人,过节比挣钱重要多了。
我已经记不起来,有多少年没有过隆重地对待过哪一个节日了。
我们对待生活,还留有多少美好的心境?
下车时,定珠说,求你们一件事啊。
我说什么事?他说,酒店里要是有人想用车,请你们把我的电话给他们,让他们找我。
我说,好的,一定。
年轻的藏民,已经很懂得推销自己了。
但是,这又有什么不对呢?他们也要生活。
用自己的劳动养活自己,甚至,富裕起来,是一件很好的事情。
赛马节,让中甸城打不到出租车。
都去看赛马了。不看赛马的,也载着客人去看赛马了。
我们要离开了。没有时间去开赛马节。
拖了大包小包的行李,来到月亮广场。
广场边是龟山公园,山上有个最大的转经筒。
清照和林一起上去。我说,我留守,看行李。少君说我陪你一起。青山,去找出租车。
那个小伙子叫洛桑。
他说,你们去玩吧,我替你们看行李。
他根本没考虑信任问题。他大概觉得信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。
我想,如果在杭州,我有心要帮别人,我会这样和完全陌生的人说,你们去玩吧,我替你们看行李?我一定不敢。谁信你呢?
可是,洛桑,他那么诚恳地那么坦然地对我们说,我替你们看行李吧。
我谢过洛桑,告诉他,我累了,不想爬山了。
他是个司机,开越野车。正在等候去古城玩的他的客人。
他不是中甸城里的人。
问他家在哪里,说在离中甸几百公里外的一个山谷里。
他说,他的家乡很美。
他说,他以前在丽江的酒吧里唱歌,唱了七年。现在的丽江,太商业了,他说,我不想再呆在那里了。就离开了。买了越野车,拉客人,在滇藏一带跑。
我说,你当酒吧歌手那么多年,还适应在自己家乡那个山谷里面生活吗?
他说,当然。我们那里可美了。可惜,没有多少游客知道。他说,他打算开辟一条线路,去他们那里的。他还想自己开个客栈,接待那些驴子们。
他要把那样的美丽传递给喜欢美丽的人们。
我说祝你成功。有机会,我回去看看你那美丽的家乡的。
青山跑了一圈,也找不到车子。洛桑一听,说,我帮你们找吧。一通电话,帮我们找了一个面包车。车子来了,洛桑不知道去哪儿了。也没跟他告别,上了面包车。
司机是个纳西族男人,姓和。是洛桑的乡邻。
跟司机说,我们要去古城吃中饭,吃完中饭再去机场。你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吧。
师傅一脸的不好意思,说不了不了,你们去吃吧。我在这里等你们。
所有的行李都在车上,放心吗?
林有点担心,说,记下车牌吧。恩,我答应。
但是我心里早已经把信任给了这位一脸憨厚的纳西族和师傅。
吃完饭过来,师傅的车子在原地等着。
他没去吃饭,不肯跟我们一起吃,是不好意思。
机场候机楼依然安静。窗外的天空,依然是那样透彻的蓝。这个地方,已然改名叫香格里拉。在我心里,它还是叫迪庆中甸。
是的,它越来越景区化了。可是,我在这里,还是,能够找到,那样的感觉——淳朴。
不是我给他们贴标签。不是的。这是流淌在他们血液中的东西。不会轻易消失的。
2、
到云南,是不能不去看看古古的。
古古说,绒儿,你们要来了,我真高兴。
她怀孕了。不能总是在电脑上聊好久。
早一星期,古古就来短信——喂喂喂,你们几个,要吃什么?我去订座。
报了一大堆好吃的店名。我都不知道选哪个好了。
飞几千公里,去见一个好朋友。这样的感觉,真好。
来不及去酒店,古古电话一个一个来催。她说,你快来快来。我要你立刻见到你。
直接打车去她家。她开心的下楼来接我们。
她对着自己的大肚子,说,宝宝,你姨妈来看你了哦。
恩,这个姨妈,我要当要当。
她说你会开手动挡吗?你开车,我指路,我们去饭店吃饭。我不敢,林也不敢。清照也不会。呵呵,还是打车吧。
正是菌菇上市的季节,我叫不出来,那么多的种类,只记得,还有松茸,那菌菇煲,真好吃。
送我们到酒店,古古很不舍,她说,为什么总是那么匆忙呢?我们都没有机会好好聊聊。下次,别去那么远的地儿了,就在昆明,昆明周边,我们悠闲地玩几天,好吗?
好的。好的。
下次来,就呆在昆明,和古古、小五一起。或者,去玉溪、抚仙湖,开车去。
休闲,聊天,看宝宝。
生命中,有几个好朋友。
那种,没有任何俗世的功利,只是互相欣赏的,又谈得来的朋友,很难得。
假期里,飞几千公里,什么也不为,只是去见个面,聊聊天。这样的飞行,亦很美好。